黑帮、枪支和辣子鸡：中国吃货们在南美引发一场“牛油果战争”

　　摘要：牛油果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品类，一跃成了天猫平台上排名前十的热销水果。为了争夺中国的中产吃货，墨西哥和智利的牛油果果农们还“掐”了起来。



　　文｜倪轶容
　　虽然早就听说墨西哥毒枭横行，治安堪忧，但去年8月真正踏上墨西哥Michoacan州土地的那一刻，天猫生鲜小二牧轲还是惊呆了。
　　去往牛油果种植园的路上，两辆满载保镖的车在前面为牧轲一行开路；到了牛油果种植园，首先印入眼帘的也是两位荷枪实弹的守门人。"在包装厂门口，也有这样持枪的看门人。"牧轲说。
　　牧轲的同事甚至曾经遇上全城动乱，黑帮焚烧轮胎封路，差点因此去不了机场。不过，即使有如此耸人听闻的故事，对于牧轲来说，墨西哥依然是个迷人的地方——那里盛产可能是全世界品质最高的牛油果。
　　牧轲算是目睹了牛油果在中国从小众到大众的"逆袭"过程。在他的记忆中，大概从2014年起，这种墨绿色的异域食品开始在中国走红，并在接下来三年里，迎来了一场大爆发。



　　牧轲在墨西哥
　　来自天猫的数据显示，牛油果销量从三四年前开始，以每年300%-400%的速度突飞猛进。2017年，中国吃货们在天猫平台上消费掉了价值7000万元的牛油果；2018年，这个数字可能突破1.7亿元大关。牛油果也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品类，一跃成了天猫平台上排名前十的热销水果。
　　"在美国，牛油果花了几十年时间，才成为主流食品。但在中国，仅仅花了三年多时间，我们就看到了这个趋势，这和电商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分不开的!"牧轲说。
　　从国外带回来的生活方式
　　牛油果又称鳄梨，是一种富含维生素、蛋白质，以及多种矿物元素的高营养价值水果，素有"绿色黄金"之称，因对心血管有好处，还获得过美国心脏学会（American Heart Association）的推荐。此外，在喜欢吃沙拉、三明治的西方，牛油果又是一种"百搭"食材，和番茄很像，这也加速了它的流行。
　　据牧轲介绍，牛油果在中国的消费，最初是由那些在欧美学习生活过的中国人开始的。
　　资深媒体人阿兰，就是这样一位喜欢向身边的朋友"安利"牛油果的海归。
　　2000年，在美国媒体交换的阿兰第一次接触到牛油果。当时，他所在的德克萨斯州和墨西哥接壤，墨西哥餐厅在德州也随处可见。身边一位曾在尼加拉瓜种植园打过工的美国姑娘告诉他，牛油果很好吃，后悔在原产地南美洲时没多吃一点。这让阿兰对牛油果留下了最初的印象。



　　枝头的牛油果
　　时隔7年，阿兰再次来到美国深造。一次聚餐上，他看到一位女教授优雅地将一个牛油果刨开，去核，留下一层薄薄果肉，随后将小虾米、青椒等食物填入其中。瞬间，一道美味的开胃菜就出现了。这种神奇的吃法引发了他强烈的兴趣，也让他知道原来牛油果有这么多花式吃法，完全可以让脑洞再大一些。
　　阿兰由此也爱上了牛油果。"我常常用牛油果沙拉招待中国朋友，以此显示我的国际范，哈哈!"他打趣道。



　　然而，2008年阿兰刚回国时，却很难寻觅得牛油果的踪影。在北京，只有婕妮璐这样的洋超市才有卖，而且价格不菲，一个要10多块钱。有一次他出差香港，发现香港超市的牛油果比北京的洋超市要便宜不少，便一口气买了20个。然而，这些牛油果的品质并不好，放了几天，果子黑了，果肉却依然很硬。勉强吃了几个之后，他终于受不了，把剩下的全扔了。
　　在天猫首席试吃官永澄看来，阿兰的故事非常典型，这就是早期中国消费者对牛油果的态度：想尝试，但是苦于不知道吃法，此外，也没有稳定、高品质的货源。
　　电商助力牛油果崛起
　　在牧轲的印象中，2014年到2015年期间，社交媒体上牛油果相关的内容开始多了起来，消费群体对牛油果的关注度也逐渐升高。层出不穷的吃法，乃至舶来的牛油果油、牛油果护肤品，让国人对这种食品不再陌生。天猫首席试吃官永澄便指出，在中国，牛油果最初受到了健身人群和母婴群体的欢迎。
　　"如果说，社交媒体为牛油果的第一轮走红尽了力，那么，牛油果第二轮走红的功臣，一定是电商!"牧轲笑着说。
　　来自生鲜行业分析的数据，让天猫方面意识到牛油果的潜力。2015年，天猫超市开始销售牛油果。2016年，牛油果在天猫上的购买人次大约为每月2-3万人，而目前，这个数字为近7万人。



　　天猫推广牛油果的线下活动
　　牧轲表示，牛油果虽然不如樱桃等水果娇贵，但其最适宜的温度是7度，如果放在日常室温之下，牛油果会很快熟过头，影响口感。因为保鲜的成本高，线下水果店通常不会大批量进牛油果。但对于电商来说，牛油果的储存却不是什么大问题。天猫超市贩卖的牛油果，就有专门的仓库，将温度控制在7度。
　　因为"皮糙肉厚"，牛油果的配送通常只需要纸箱和气泡袋，1公斤的配送成本大约为1-2元人民币。相比之下，娇贵的樱桃则需要冰袋、塑料密封盒等全套保温装备，1公斤配送成本高达26-28元人民币。
　　生鲜供应商好果云一直为天猫、盒马等生鲜平台提供进口牛油果。好果云CEO刘子睿表示，电商的功能，还在于打破了地域的限制。"中国的一些内地城市，比如贵阳，牛油果运过去，路上都要一两天，线下商家在无法准确预估销量的情况下，只能把没熟的牛油果运过去，从而影响口感。"但是在线上，却不存在这样的问题。"隔日达"的快递，让偏远地区的爱好者也能吃到高品质的即食牛油果。
　　原产地之间的竞争
　　"量"起来之后，天猫还希望从原产地为消费者带来品质最为上乘的牛油果。
　　牧轲介绍说，牛油果的产地主集中在墨西哥、智利等南美洲国家。而为了争夺中国这一"金主爸爸"，智利和墨西哥的果农也较上了劲。
　　智利果农一再强调，智利是南美洲种植产业最成熟的国家，且治安良好。一位智利果农曾指着自家的种植园对牧轲说，从这里到港口，大约只需要2个小时的车程，"但是在墨西哥，从很多大种植园到港口，需要两天时间，你不能确定这两天，会发生什么。"望着牧轲讶异的神情，这位果农有些夸张地形容，墨西哥有一些被称为"soup guy"（制汤人）的黑帮人士，专门在抢劫、杀人之后，把尸体放入硫酸中销毁，"你应该不想成为他们手中的汤吧!"



　　牛油果种植园
　　墨西哥果农则强调自己国家种植牛油果历史悠久，此外，不少美国品牌在墨西哥进行了投资，因此，墨西哥很多种植园配备的是美国的设备。牧轲说，当他进入持枪把守的墨西哥牛油果果园包装厂，却意外地发现，外观一片狼藉的包装厂，里面称得上干净整齐，甚至还有专门供员工淋浴的地方。
　　从价格上来看，智利的牛油果因为享受了零关税，是最便宜的（墨西哥牛油果则需要支付25%的关税）。但是，牧轲指出，墨西哥的牛油果普遍油脂含量高，品质好，此外，墨西哥的牛油果产量也更大，约占全球30%，能更好地满足中国吃货们。就这样，天猫超市选择了墨西哥作为牛油果的主要进口地，天猫投资的易果生鲜甚至还推出了自有品牌Sunmoon。



　　智利大使来天猫的活动上推广本国牛油果
　　选择墨西哥作为牛油果进口原产地，还有一个原因，就是天猫希望能打造国家名片，墨西哥则被定位为"牛油果王国"。2017年9月，墨西哥总统培尼亚在出席完厦门金砖峰会后，专程来到杭州拜访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马云，希望和天猫一起推广牛油果。"10多年前，当中国人第一次在货架上看到墨西哥牛油果的时候，有人甚至怀疑它是一颗手雷。现在，中国人每年吃掉1500万公斤墨西哥牛油果。"马云说。



　　墨西哥大使来天猫活动上推广本国牛油果
　　随后，天猫和墨西哥政府方面举办了多场牛油果推介活动，其中，在上海墨西哥领事馆举办的"牛油果之夜"活动中，各国大厨受邀展示了1000多种牛油果的烹饪方法，有一位川菜厨师甚至做了一道中西合璧的"牛油果辣子鸡"，艳惊四座。2017年双11期间，墨西哥牛油果在10个小时就卖掉超过100万个，几乎断货。
　　墨西哥驻上海商务参赞Alejandro Salas向<<天下网商>>表示，虽然目前美国是墨西哥牛油果的最大出口国，但是从中国崛起的中产阶级、不断加速的城市化进程，以及这两年中国从墨西哥进口的牛油果增长速度来看，他预测10年之内，中国将超越美国，成为墨西哥牛油果的最大出口国。
　　中国市场的后发优势
　　来自上海的图书策划林紫雾（化名）便是出现在"牛油果消费之夜"的一名消费者。2003年，她从进口护手霜里了解到"牛油果"这一成分，但是当时并没和食品联想起来。2006年，林紫雾的母亲被查出糖尿病，不能吃高甜度的水果。为了让母亲吃上水果，林紫雾尝试过蓝莓、樱桃、青枣等各种市面上能买到的品种，但效果都不算理想。
　　直到2015年，一位朋友送了牛油果，林紫雾才意识到，这种几乎不甜、营养丰富的水果，才是最适合母亲的。而她的母亲也很喜欢牛油果清新的香味，和滋润幼滑的口感。就这样，林紫雾成了天猫超市上的牛油果买家，日积月累，成了88会员。
　　牧轲表示，像林紫雾这样的"铁杆粉"，在天猫上并不少。不过，相对而言，国人还算不上挑选牛油果的"老司机"。"比如，中国消费者更喜欢那些外表光滑无瑕疵，颜色墨绿的牛油果。"事实上，这样的牛油果一般都是生的，真正成熟、口感好的牛油果，其实是发黑的。
　　受政策影响，目前仅有智利、墨西哥、秘鲁和新西兰四个国家可向中国出口牛油果。但是好果云CEO刘子睿可以感受到，不少国家已经开始对中国"虎视眈眈"。去年，刘子睿的同事前往哥伦比亚，发现这个曾经毒品泛滥，盛产毒枭的国家，如今正转向种植业立国，而牛油果是重点发展的品类，哥伦比亚希望将此作为重整国家经济的"救命稻草"。一路上，不少人向刘子睿的同事打听中国市场的情况。
　　刘子睿的父亲是台湾金果集团创始人，从事了30多年进口水果生意，目前70%以上的业务都在大陆。刘子睿说，父亲很早就看到了中国市场上牛油果的潜力，大约八九年前，刘子睿的父亲借了几百万美元给一位"对牛油果有超高热情"的阿根廷果农，帮助他在智利一片绵延不绝的山谷上，建立了一个面积4.5万亩的牛油果种植园。



　　阿根廷人在智利开辟的面积为4.5万亩的牛油果园
　　"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的单一牛油果种植园了。"刘子睿说。这位果农先花了很长时间，使用炸药和推土机，将这片遍地岩石的山地变成种植园。随后，又花了很长时间去培育牛油果。"和很多短期作物不同，牛油果是木本植物，至少需要5年来成长。"刘子睿解释说。整整花了六七年时间，这位果农才种出属于自己的牛油果。虽然一开始，这些牛油果大部分销往欧洲，但这些年来，越来越多的牛油果销往中国市场。
　　而对阿兰来说，过去"踏破铁鞋无觅处"的牛油果，如今甚至出现在自己小区街头，那些大伯大妈们常常逛的小水果店里。"再把牛油果称之为小众水果，恐怕已经不合适了!"